货车司机陷在路上|工劳小报 #6

发布日期: 2022-09-15
来源网站:newsletter.laborinfocn.com
作者:
主题分类:劳动者处境
内容类型:深度报道或非虚构写作
关键词:货车司机, 外包, 建筑工, 原文, 平台, 公司, 用工, 司机
涉及行业:交通物流业, 货车/物流
涉及职业:蓝领受雇者
地点:

相关议题:工人运动/行动

  • 中国近2000万货车司机面临着惩罚、控制、劳苦与伤痛等问题,大多数司机是大龄、低学历、农村户籍的男性群体,超过一半的车辆还在偿还贷款。
  • 货车司机们遇到的问题包括疲劳驾驶、劳动强度高、滥罚、车祸、运价过低、被盗窃、高油价、货运平台压价、货源信息虚假、核酸检测、行程卡带星等。
  • 疫情的封控政策对多地间往返的货车司机影响最大,行程卡带星号一度让许多货车司机被困在高速路上,一些司机因此停运抗议。
  • 互联网货运平台的兴起对于司机们也不是一件好事,接订单容易了,但接到的订单都缩水了,运价实在太低,货车司机们在网络上发起抗议,喊出“打倒满帮”“抵制低运价”等口号。
  • 许多企业在疫情期间亏损严重,导致员工被迫接受低薪、高强度的工作,甚至出现欠薪、停业等问题。

以上摘要由系统自动生成,仅供参考,若要使用需对照原文确认。

上面三句话都来自常年奔波在公路上的货车司机。这份工作看似自由潇洒,但实际却充满了惩罚、控制、劳苦与伤痛。而中国一共有接近2000万这样的货车司机。

根据2021年的一项行业调查,他们大多是大龄、低学历、农村户籍的男性群体。83%的司机们都有自己的车辆,但超过一半(56%)的车辆都还在偿还贷款。同时,7成左右的司机没有固定的运输路线,被迫每日在残酷的抢单、竞价、不稳定环境中劳动。

一般认为货车司机遇到的最主要问题是疲劳驾驶,这也是真实存在的问题(下图)。根据同一份调查,超过三分之一的货车司机每日工作时间高达12小时以上,大部分人每日工作时间都超过法定的8小时。

但是货车司机也并非为了赚钱不顾身体和道路安全而不肯休息,他们面对的道路环境根本不给他们休息的机会。许多高速公路服务区根本没有专用货车停车位或停车位不够。当司机将货车临时停在路边休息,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张张高额的罚款单。

2021年4月还曾发生一起悲剧,河北货车司机金德强收到2000元罚款单后自杀了。罚款的理由是他的货车上被强制要求安装的北斗行车记录仪失效。这个记录仪用来监控货车行驶,并根据司机的违法行为开罚,包括每开车4个小时必须休息20分钟、不能停靠应急车道等等。关于北斗利益链问题,请阅读这篇《财经》报道。

货车司机们遇到的问题可以列出长长的清单。更荒谬的是,这个清单最近还在不停地增加:疲劳驾驶、劳动强度高、滥罚、车祸、运价过低、被盗窃、高油价、货运平台压价、货源信息虚假、核酸检测、行程卡带星……

今年的情况尤其严重。俄乌入侵战争后国际油价飙升,货运油费成本大增但运价却没怎么增加甚至反而降低,多出来的成本只能由司机吞下。今年6月,一位受访的司机就表示:“4年前,油价一升5元左右,从珠三角跑重庆,运价为8000-9000元,一个月能净赚2万。但现在,油价涨到了9块多,这条线路的运价却降到了6000元,收入已经从最高时的2万下降到了1.2万,降了4成。”(来源)

疫情的封控政策也对多地间往返的货车司机影响最大。行程卡带星号一度让许多货车司机被困在高速路上——货送不出去,家回不了,服务区也进不去,只能睡在车内。这项政策还一度引起全国多地的货车司机停运抗议。6月底工信部才终于取消这项限制。但南来北往的货车司机仍然是各地防控的重点对象,一旦阳性,收入中断,不仅高昂的贷款费用却得继续偿还,也要承担运输延迟的高额违约金。

互联网货运平台的兴起对于司机们也不是一件好事。接订单容易了,但接到的订单都缩水了。今年破天荒地,交通部连续三次约谈四家主要货运平台,最近一次在8月26日。因为运价实在太低,货车司机们在网络上发起抗议,喊出“打倒满帮”“抵制低运价”等口号。南方周末近期有一则针对互联网货运平台的报道,指出这些平台透过“多因素订单”、参考价等方式压低货运价格。无序的竞争下互联网公司号称"一直赔钱"、货车司机赚不到钱,我们只能见到平台背后大型资本的扩张。遗憾的是,截至目前,交通部的约谈都只是口头警告性质,并无法根本改善司机们的处境。

9月5日,一则视频在网络上流传,内容是一位工地工人醉酒后崩溃,倚靠在防疫封锁栏上边哭边说:“我要养女儿和我妈,女儿要缴学费怎么办?我不能不挣钱…” 视频随后被删除。阅读备份

8月29日,知名电器制造商威利马电器制造(深圳)有限公司、富龙电器制造(深圳)有限公司由于连续多年亏损及无订单可做,最终决定8月31日解散公司。8月30日,爱高电业(东莞)有限公司也发布停业通知。疫情之下,出口导向的制造业运营艰难。阅读原文

工人赵某在8月初透过劳务派遣进入盐城立凯精密的工厂工作,后来工作中手指被机器砸到而受伤。当他试图向工厂和劳务派遣公司索要工伤赔偿时,两边却各踢皮球,都不愿意承担责任。阅读原文

2021年3月就结束的工程,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半参与工程的工人们却依旧拿不到工资。记者调查后发现工程涉及四次转包,有违法违规问题。而工程款卡在莱钢绿建这家公司。报道中,莱钢绿建承诺会在中秋节前付工资,不过拒绝回应违法转包的问题。现在中秋节过了,付没付款我们不知道,但这篇新闻报道却消失了。阅读备份

9月8日,兰州公交集团有限公司向员工发了一份告知书,让他们自行贷款给自己发薪。事后,该公司回应称“之所以让职工自行贷款,是因为公司已没有办法申请贷款”。工作人员表示,截至8月底,该公司负债率已经达到72%,目前负债达39亿元,无法透过正常管道融资,并且已经欠薪四个月。阅读原文

9月5日上午8点多钟,江苏省盐城市射阳县一位出租车司机突发心肌梗塞,抢救无效。去世的射阳司机名叫毛春成,53岁,家人均不在身边,自己一个人在射阳县城租房子住,承包了一辆出租车,开大班车。许多射阳县的出租车司机们认为毛春成是"为了生活、拼命延长工作时间,积劳成疾,累死的"。阅读备份

9月7日,广东深圳,刚毕业的潘同学通过招聘软件求职时收到一家公司的询问,当与HR提起薪资架构时,该HR则称“你刚毕业出来还在乎工资啊”。求职的这位同学立即反问HR“你刚毕业就做牛做马,做到现在是吗?” 今年毕业生就业困难,但绝不应该允许企业借此压榨青年劳动者们。阅读原文

9月初,安徽多地教育部门公布了学校安保人员招聘计划,招募对象仅限2022年全日制普通高校应届毕业生。黄山市教育局提到,今年应届生就业压力较大,因此提供了一些就业岗位,每人每月生活补助4000元。奇怪的是,报道中用了“生活补助”而不是工资、“招募”而不是招聘,这是否意味着其中不存在雇用关系,工作不受劳动保障?阅读原文

苹果的合作厂商"云上贵州"开始闭环生产了。事实上,除了这家数据中心外,四川、贵州等疫情严重地区的大量工厂都在闭环生产。员工被迫住在工厂内维持生产,不能离开。长期的封闭生活会给劳动者身心带来很大压力,也更有可能发生剥削、虐待问题。没人知道这样的闭环生产会持续多久。阅读原文

9月3日,一份《关于严格执行加班制度的公告》在网络上传播。该公司要求员工每月加班时长必须达到30小时,加班到晚上8时30分,给予最高20元餐补。如果员工加班未达到30小时,需要向公司“乐捐”300元。该公司是一家外贸电商企业,法定代表人回应称这是公司内部的事情。阅读原文

随着互联网大厂降薪裁员潮的到来,外包用工也受到冲击。削减福利、降薪、清退外包,怀着“大厂梦”进入互联网大厂外包行业的年轻人,在席卷而来的“降本增效”下重新审视了外包行业的种种混乱。“学不到技术,缺乏应有的尊重,福利薪资待遇不平等”,本文展示了互联网大厂背后外包用工的困境。阅读原文

中国劳工通讯的这篇报告以外卖和出行这两个平台行业为主,分析了平台用工的结构、雇佣关系和劳动保障、平台垄断、算法管理和工伤认定等方面的问题,同时梳理了平台用工工人的抗议行动和近年来政策调整。在诸多分析平台用工的文章中,这篇文章的分析角度较为全面,除了常被提及的劳动关系和保障等问题外,关于平台工人的集体行动的高峰和如今低潮的分析也提供了劳动运动方面的视角,值得一读。阅读原文

两年多的疫情下,被限制的出行和萎缩的旅游业,不少机务不得不离开了寒冬下的民航。事实上,早在疫情开始前,机务人员就处于严重流失状态,人机比从2001年的54.7下降到2021年的15.6。为了保障飞机的安全飞行,本就人员流失严重的机务组都是“与时间赛跑,顶着安全压力和运营压力修飞机”。这样重要和高强度的工作岗位,却长期没有与之匹配的福利薪资,资深机务工资甚至比不上同样资历的大巴司机(北京数据)。本文从机务待遇,人员流失,工作环境压力等多个角度整理分析了民航机务岗的处境问题。阅读原文

改革开发以来,随着城市化建设推进,农村向城市输送了大量建筑工人。三十多年过去,教育普及程度和行业形态发生巨大的变化,对建筑工人的劳动保障的改善还是没有追上建筑工老龄化的速度。近年多地发文要求清退60岁以上老年建筑工,本文从行业发展角度着重分析了建筑业劳动力流失问题和行业改革对工人工作形态的改变,具有一定参考价值,不足之处在于很少提及工人视角的劳动环境和社会保障等方面问题。阅读原文

近几年,传统制造业大厂倒闭、撤离的消息层出不穷。本文取材的两家电子厂,威利马和爱高,不是第一批撑不住的制造业公司,也不会是最后一批。转型失败的传统制造业大厂的倒塌,尘烟后是动辄千人的失业。离开了工作十几年的制造厂,一些工人选择去其他制造业工厂,还有一部分工人流入了平台用工“灵活就业”,本文与前面推荐的中国劳工通讯发布平台用工调查一文可结合阅读。阅读原文

每个人的身边,或多或少会有一两个考公考编的亲朋好友,或是“五年两次考编成功,我很庆幸在老家”,或是竞争中“两年失败四次,我不敢再进考场”。考公考编热的背后,是年轻人对于越发不稳定的雇佣市场的不信任。对“好工作”的定义从“高收入”向“稳定收入”变化,“以不变应万变”或许是大时代下的一种无奈妥协。阅读原文

本文介绍了国内从九十年代开始蓬勃发展的中国独立纪录片,延续了关注社会边缘人群的传统。“但最普通的劳动者在哪里?是否因为太过主流,不够边缘而被忽视?这一现象充满讽刺性。当代语境下的工人阶级对应英语里的working class,被雇佣的蓝领和白领都属于工人阶级,是中国人口的大多数。而当我们翻开中国独立纪录片的历史,却发现我们是“沉默的大多数”:作为被拍摄对象的出现频率远低于“社会边缘人”。阅读原文

你是否留心过这些职业和了解过他们的生活呢:外卖骑手、带货主妇、家政女工、网络主播、虚拟恋人、电竞玩家······本书作者围绕不同职业群体描绘出真实生动的故事,以亲历者身份,记录数字劳动的方式以及它与人们日常生活的联系,反思其带来的新的劳动关系、劳动伦理、劳动保障等问题,也思考这一时代的精神与情感世界。作者为佟新,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中国工人与劳动研究中心主任。豆瓣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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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平台与骑手间复杂的用工模式常给鉴定劳动关系和保障骑手的权利带来困难,本案中,骑手潘某送外卖途中撞伤人,电动车外观标识、工资结算单等均显示,潘某对外是以代送服务部的名义接单、送餐。事故发生时,潘某也身着工作制服,送餐是履行职务的行为,因此,代送服务部应对潘某执行工作任务造成邓某的损害承担侵权责任。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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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吧,这的高跟鞋(据说高达6cm)竟然是发给护士的。当事人说是医院扣了138元工资买的,穿起来非常沉,只好自己重新买了一双。医院的这些管理层要不要自己穿穿看看自己到底买了些啥。

李平告诉本刊,对于曾经混迹于三和的这些年轻人来说,送外卖也是有门槛的:首先需要一辆电动车,这要2000块钱左右,但没有多少人拿得出这笔钱。没有了粉丝后,孙明想过直播其他的内容,他回过一趟老家,想讲讲现代农村的生活,找的素材也没什么人感兴趣。

我收拾好行李准备上户。疫情期间能有高薪月嫂工作,感谢老天爷的恩赐。中午十一点。李老师发来一条微信,内容轻描淡写,客户打算住会所,不雇月嫂了。我从蜜罐跌到了冰窟窿。这要放在以前,根本不算事。可眼下正值疫情,客户锐减。这客户还是去年预定的,生孩子不是定时闹钟,预留的时间有时比工作的时间更长,这单黄了,得失业好长一段时间。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一场空。

景区淡季的时候,轿夫们会出去打工。刘奎就记得,2007年,他在北京做建筑工人,4个同乡住在西三环的胡同里。“冬季人少,收入低一点就出去打工。”那些年他去过很多地方,新疆、内蒙古、宁夏,大部分是建筑工地。最长的一次是2010年到新疆,开春去的,在那边玩了几个月,5月份开始正式干活,一直到12月回来,“煤炭工,下井的,干苦力”。

没干几天活,说是疫情原因,材料没有到,又只好停工。爸爸说:“现在这点工程,干的人多,价格太低了,干不到什么钱。但是你不干,还是会有其他人干。”妈妈说:“现在能保得住眼前的生活就不错了,能让大家吃上饭,不亏本就行了。”后来一天早上,C 城检测出来一例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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