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调下的“科技与狠活”：数据造假、角色演绎、控制员工-36氪

最近，大厂裁员、中年失业的话题又再次引发社会的关注，岁末年关的职场也是暗流涌动。面对稀缺的工作岗位，想重新找到工作的职场人，绕不开背景调查这一关。

背景调查，是指调查候选人身份资料、学历信息、职场声誉等信息真实性的一种措施，兴起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美国，并随着外企进入中国开始流传，并最终在互联网公司中间发扬光大。

企业从用人安全的角度出发，全面调查员工的过去。在互联网井喷的年代，企业迅速的扩张往往需要大量人才，HR们光是招聘就已经超负荷运转，于是这部分工作交给了第三方机构进行操作。知名的第三方背调公司有，全景求是、八方锦程、太和鼎信、凯莱德、知了背调、91背调等。

部分职场人士也跟来咖智库分享了一些关于背调的亲身经历，堪称也是一个“科技与狠活”。比如为了能够提高自己的涨薪幅度，不惜去美化数据甚至造假，有人涉险过关，有人则遭到“社会性死亡”。除了获取薪资这样的直接信息，背调中的职场评价也是非常重要，而如何让直属领导或同事“演绎”一个体面的评价，考验着背调人的智慧。当然，还有一些小公司，则把背调作为控制员工的手段，压榨甚至威胁员工。

方方作为互联网公司的老兵，2010年就加入了BAT，并且一直没有选择跳槽，所以在薪资上“非常吃亏”。虽然方方月薪有1万多一点，已经足以超过这个国家绝大多数人，但是在北京+互联网这个大前提下，方方的工资显然微不足道，甚至连后进来的新人都快赶上方方的两倍。

熟悉互联网薪资结构的人明白，互联网公司倒挂非常严重，应届生以及新社招进来的人员，会比老员工拿到更多的报酬，而且在普调方面由于基数不同，后来者的后发优势也很明显。

方方决定通过跳槽来实现工资大飞跃。但是经过朋友的测算后，由于她基数太低，即便在跳槽情况下极限涨30%，也才刚能达到15000左右的水平。虽然比现在强不少，但与她梦想中的高薪仍然存在“巨大差距”。于是，方方的好友向她祭出了跳槽法宝中的终极必杀技——数据包装。

所谓的数据包装，其实就是部分简历造假。求职者在制作简历时，往往会刻意隐瞒一些过去不太好的经历，如某段工作经历过于短暂等，而方方朋友给她的数据包装建议，主要是在薪资上做文章。

在互联网公司入职背调时，往往需要入职者提供一份过去的工资流水情况，以此来申请本次工作的薪资，所以基数在其中特别重要。方方经过指点后，先从某银行网银下载了一份工资流水PDF版本，然后找PS高手进行修改。当然，修改也不是完全无脑乱搞，必须和自己简历宣称的工资相吻合。方方在面试时向对方宣称自己的工资为18k，希望拿到23k，所以她的工资流水就是以18k为基础扣除五险一金后的金额进行微调浮动。

其实这样的造假，在一个中小公司里很容易被发现——只要HR在上社保时候看一下入职者在上一家公司的社保缴费记录，就可以得知她的真实工资。因为互联网大厂都是按照工资实际金额作为基数，除非超过了北京规定的上限才无法显示真实金额。但是在互联网大厂中，由于公司规模过于庞大，分工非常细致，往往负责招聘、薪资、社保等事项的HR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他们之间彼此的交流并不多，只是完成手头的工作就可以了，所以给了方方们钻漏洞的机会。

在背调中，除了员工的信息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即职场评价。但是按照一般规律来说，通常一个员工的离开无外乎两种情况：钱不到位和心委屈了，后者往往是员工和直属上级之间存在摩擦。

而背调公司往往需要求职者提供HR、直属上级、同事们的联系方式。互联网大厂中一般HR众多且离团队较远，所以提供的情况占少数，所以主要对象还是放在直属上级和同事身上。

为了应付这种背调形式，互联网人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很多人都曾扮演过别人的上级领导、同事，也曾求助关系要好的同事帮忙扮演直属领导。这种扮演，需要求职者提前写好剧本，先让对方熟悉自己的简历，然后针对重点的内容保持口径一致。

资深领导扮演者小谭告诉我们，这种“角色扮演”中其实也蕴藏着一些玄机。首先，领导对待这个员工的评价，绝不能一边倒地赞美，否则背调公司会质疑，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前公司会放走；其次，所谓的负面评价，也只能是一些务虚的内容，例如还是太年轻，人比较单纯之类的，但是在鼓吹能力时候一定要具体，比如带头做成了XX业绩，最后再表示走了有点可惜，总之要把领导的“废话文学”发扬光大。但是在扮演同事时候，就要采用另外一套逻辑，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客观评价，但内容主要还是以赞扬为主。

除了前文提到与领导关系不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如果找自己的直属领导参加背调，那么就意味着自己要走的消息公之于众。即便自己曾经和领导关系再好，此时也成为“叛臣”，万一最终offer没下来走不掉，自己将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不过目前的互联网公司中，现在大量员工直接被“优化”、“毕业”，很多根本来不及骑驴找马，所以找关系好的领导做背调也成为了可能。

随着背调的盛行，一些中小型公司也开始模仿大公司搞起背调，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是希望能从源头上选拨合适的人才，不过一些心术不正的公司也趁机浑水摸鱼。

今年夏天，安安入职了位于云南昆明的一家商贸公司从事主播工作，不过令她感到很奇怪的是，这家公司居然给她之前待过的公司都打去了电话，详细询问她之前的一些情况，这让安安感到有点意外。因为在昆明，入职做背调的公司还是少数，尤其自己干过的都是一些中小型企业，本身招聘都有点困难，几乎不可能存在背调筛人。

不过安安还是没有逃过套路。首先公司做背调的目的，并不是看安安是否合适这份工作，而是通过背调去发现安安是否有一些社会资源，能直接拿来变现。例如在刚入职一个月，老板就经常拿安安“直播数据一般”施加压力，迫使安安在下播后也要在朋友圈不停刷屏卖货，甚至向前公司推销自家的产品。因为老板早已通过背调得知，安安的前公司是自己产品的潜在客户之一，这也是他招聘安安的重要原因。

除此以外，背调还是公司控制安安的手段之一。在公司压榨下，安安很早就和同事们萌生了离职的想法，因为老板虽然制定了高额的直播业绩要求，但是却舍不得投放流量，每日的销售都十分凄惨，安安从来没有拿全过工资。但是过去提出过两次离职申请，均被老板无情拒绝，理由是“公司花大代价培养这么久，不能没出成绩就拍屁股走人”。并且，老板还威胁安安，如果执意要走，自己会让HR在招聘网站上标注安安不良记录，并且会在接下来的背调中故意说安安的负面信息。

不过安安最终还是离开了这家公司，因为在昆明并不是每家企业都需要背调，老板对他的威胁起不到什么作用，其他同事也陆续离开了这家公司。不过安安还是隐约感觉到，如果未来真的有一天，大多数公司都需要做背调，那这些肆无忌惮的小老板们说不定还真能拿捏住胆小怕事的员工。

今年上半年，BOSS直聘研究院发布《00后群体就业选择偏好调研报告》指出，伴随今年第一批00后大学生即将毕业，00后正在全面踏入职场，与前辈们相比，00后在工作城市、职业价值、雇主规模、求职方向等选择上，存在诸多差异。这折射了在劳动力代际更迭中，出现更加关注自我成长和生活平衡的求职新趋势。

职道科技创始人朱晓娟认为，对用人单位而言，也需要与时俱进改进人才的筛选方式，随着越来越多的00后进入职场，他们有着极强的自我意识，并不太在意周围人的看法，背景调查也只能作为了解的渠道之一，并非“万金油”。用人单位更需要注重每个个体的性格特质和优势，尽可能帮助这些00后找到激发底层动机的工作内容和职场环境。职道科技是一家长期专注于职业教育与技能培训的人力资源科技公司。

另外，对于一个求职者来说，诚信是最宝贵的东西，美化简历不代表可以肆意造假。简历存在部分瑕疵，只能代表过去，并不能掩盖自身存在的优势。况且一旦未来某天谎言被戳穿，等待求职者的将是行业内的“社会性死亡”，与其将宝押在这上面，不如花时间精力想想如何提高自己的工作能力，才是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