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PE歪楼 vol.11| 打破性别偏见的职校生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护士、幼教、程序员、工程师就好像是特定性别人群的专属，大家习惯护士幼教是女性，程序员工程师是男性。即便现在也有不少「男护士」、「男幼教」、「女程序员」，但从这些称呼看，都能感觉到TA们是所在领域里的少数派。

到底是性别决定了职业选择，还是我们对性别的认识促成了这一系列选择呢？男孩理性，解决问题为先，所以被认为擅长理工；女孩感性，生来懂得提供情感支持，所以理应学习文科？选择专业和职业时，我们有多大程度受到性别刻板印象的影响和规训？

本期邀请的两位职校生在不经意间打破了性别刻板印象，TA们当初是如何选择专业的？在怎样的家庭教育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作为少数派，在学习、就业、人际交往等方面有遇到什么优待或阻碍吗？在就业机会和职业上升通道上，TA们面临着怎样不同的状况？

小鱼仔：因为我的哥哥、表哥都是学模具的，我们家女生里就只有我一个人读的是职高，分数不够，我的哥哥们给我「洗脑」，说读模具有多好。父母对我读这个专业其实没有太大说不好的东西。TA们没有去在意专业是男多女少。

小鱼仔：当时学的一门课好像是设计，要画图，我一直就是不知道半抛长什么样子，那时候同桌已经画完图了，我问他，可能问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来了一句「你要不换个专业，这个就不是你能学的」。还有一个因素，就是一个女生在一个男生班其实很不方便，男生想的东西和你女生想的其实不太一样。

真丽：因为你前面也有提到过，你好像更多受表哥们的影响，我不知道就是你身边小时候的玩伴里面也是男孩子居多吗？以及父母是不是其实没有灌输一种「你是女孩子应该乖巧一点，应该去学一些比如说比较方便去当老师之类这样的职业」？

小鱼仔：因为TA们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妈妈，我是家里面的长女。我同辈来说的话男孩子比较多，然后我爸妈对我就是「你只要不犯罪不犯法，活着就好了」。

婷婷：刚刚有提到过在学模具专业的时候会觉得在思维方面可能说会有一些限制，这一点难处当时有没有打击到你的学习模具的信心？或者说你是怎么面对的？

小鱼仔：我记得那天晚上其实画了很久的图。因为我哥哥比较多，也比较宠我，我哥就很耐心教我。在课堂上不会的，我也会当时立刻去问老师。老师也很耐心去教，也可能就看我是一个女孩子，主要是我们职校的老师就比较喜欢那种学习的孩子。

真丽：感觉哥哥在你学习模具这方面也给了支持。当然可能他们也不可能说随时能够帮得到你，学习上的阻碍可能还是要自己面对，所以之后就因为这个转到了计算机是吗？

小鱼仔：没有。转专业完全就是因为想去体验更多，学会了之后你就想去体验其他东西。当时我选计算机的原因是因为看了一部电视剧《微微一笑很倾城》，觉得女主很酷。结果后面发现读计算机遇不到杨洋。

醒之：因为我真的是不感兴趣，学不来，上课全部都在睡觉。当发现这个东西不太适合我的时候，我就不打算从事这个专业。当时我成绩很差，所以没有办法就只能只能去打一些散工，就是在卖手机。HOPE学堂的校长，就是学堂的一个社工，就觉得这样不靠谱，跟我协商后，结合了我的性格还有我喜欢的东西，决定要不去当幼师。对教育当时也就是一腔热血，跟校长看书有过那一份激情。

醒之：当时TA们会觉得这份工作将来毕业的工资会比较低，所以建议我再三考虑。但是我再三考虑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不需要再三考虑。我会跟他把校长那句原话告诉他，「我喜欢小孩，喜欢唱歌，我跟你说进去我就是学霸」毕竟我爸还是心软，也不能把我关房家里，所以最后没有办法看我这么犟就是让我去。

醒之：因为我很喜欢唱歌，从16岁开始自己去就是钻研唱歌。而且我爸妈没有对我有很多什么男性的一些特征的要求，我们家还比较中性，所以我的爱好很多时候都是喜欢画画、唱歌、弹钢琴。喜欢那些比较文艺类的东西。所以音乐排名第一，美术排名第二，其他全是挂科。

说实话我比较飘，因为在入学前我跟校长读过一两年书，就读那种很难啃的书，就比如像《被压迫者教育学》、《围城》。上课的时候老师临摹一个东西，我猜不出就在那问。自从那节课开始，那些同学们直接反映给班主任，说我上课影响课堂纪律。班主任找到我，就说「你上课不要老是问问题，挺影响其他同学上课的」。但不问的话很难激发我的好奇心。

更重要的，现在学校里的这种教学模式其实不太匹配学生。其实并不是我真的觉得很简单，是因为我们当时都没有这个问题意识。这个时候这个老师开始讲的时候我们根本就不感兴趣，我们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问题，我们根本不关心。

醒之：在我的那个学校里利确实是大于弊的。因为有我那个班是有四五个男生，所以我不至于没有朋友，就不至于这么孤单。第二个是不会有很多的关系链，就是我们一般会很害怕有比较复杂的关系链。其次就是我诚实地说，我学幼师，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嘲笑我，你不知道我在学校多受欢迎呐。

真丽：刚才小鱼仔讲的这个问题，就是涉及到为什么好像男生在去做一些好像突破他们常规的路的时候更容易一些。其实这个选题老早就提了，醒之是一直在我们名单上面的，当然这个中间的确存在一些特殊情况，因为比较早就认识了醒之。但是同时我觉得在实际的情况中是不是女孩子好像比较少最终去做了这些选择，比如说女孩子去学一些男生主导的专业更少见一点。包括其实像刚才小鱼仔，她一去学这个专业，别人的反应是就只有你一个女孩子，就是担忧大过于鼓励。

小鱼仔：其实还有一种人完全在看你笑话。比如当时我们那边是有很多专业的，就是因为我是模具专业唯一一个女生，就会出现人在教室坐锅从天上来。

小鱼仔：不一定，学模具、工程师还是学开车床都不一样。像醒之那个数控的数字编程有个竞赛组，一定要体力好、自律的人才去学的。因为压力很大，但是你像工程师，像画图的，你有一定的思维能力，它其实很简单的。

醒之：这其实是一个误区。当然我们去做幼师的起始是很喜欢小朋友，但是当你进去之后会发现你的这份爱心承载不了这么大的一个职业，只能是一个你来的初衷。你刚刚说的细腻，这个确实需要。首先做幼教需要你的生活习惯非常好。因为你要做榜样，孩子其实就是学你的生活习惯。

真丽：关于就业上，其实从社会的评价体系上面来看，可能对于男性和女性在事业成功和家庭都有不同的标准和要求。对小鱼仔，面试的时候，你可能会碰到一些更有刁难性的问题，比如说你怎么平衡。不知道你之后的职业打算是怎么样的，以及说你的这个职业选择会跟这些方面的顾虑有关吗？

小鱼仔：因为我也没有真正闲下来过。除了读模具外，还去考很多证书，去做了一些兼职，就是这些东西都会让我有经济的来源，所以绝对饿不死的。虽然说读模具读得很好，在没有钱的情况下，我会帮别人画一些图。但是我觉得我这么一个外向的人不太适合待在一个岗位上从 9 点到 6 点，可能会去做销售主管。

醒之：我想的是教育应当服务于孩子，但是当我去到幼儿园时候，发现教育是服务于家长。同时，特别是在私立这么快节奏里面会比较累，工资比较低，那就会导致老师包括我在内很多新老师都很难坚持下去。如果是一个男生去做这个幼教工作的话，还是要看看情况。比如你会带体育，可能会带到篮球，做主班，你的工资其实是不低的。

新老师在这种高压的环境里很难获得价值感。说实话有一定程度得看你运气，看你跟到一个主班是否是一个好的主班，是否可以带给你良好学习的机会。很多人都会有一种假想，就是说会不会从孩子的身上获得这种成就感或者价值感？其实我说比较微乎其微，因为孩子的成长比本来就很微小和微妙。

确实幻想过从特殊儿童里获得价值感，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做跟进调查、心理工作，想进行纠正和改变，但发现这是不现实的。首先想要纠正一个孩子他的心理，你得先把TA爸妈说服，爷爷奶奶先搞下来。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副班，想去跟TA妈商量，这是一个大工程。当时想着没有家庭，希望能获得幼儿园的支持。写了一篇类似论文一样的观察记录，非常庞大，交给了园长。园长看了两眼就给它甩到一边去了，就觉得你继续做下去，但是做下去我发现TA们给不了帮助。

小鱼仔：如果你真心想学的情况下，可以去学。但是如果你只是觉得这个专业只能就是这个专业听起来很酷，然后或者是体现出我的不一样。如果不了解这个专业，可能就是受到外面的一些干扰选这个专业的话，你就会一个很头疼很吃力。

醒之：我觉得首先你得先定好目标。如果你是想来挣钱，那可能有点失望。那如果确实特别热爱这份工作，而且能乐在其中，那你可以做。但是我觉得没有几个正常人可以乐在其中的。

到幼教里面，毕竟男性是占少数，女性在这里面的竞争会比较是弱势一方。同样招人，园长多半会选男性，因为幼儿园缺男生。比如这个女生试用期三个月，不好就把你踢了。如果男生不过，再给你三个月试用期。所以男幼教会比较吃香，这就是性别跟幼教的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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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重D音乐队（ “重D音”工作室成立于2011年5月1日，是一支由来深建设者利用业余时间组建的乐队，专注于创作打工群体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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