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事快讯：杭州抗原生产企业的工人集体斗争

2023年刚过去没几天，杭州艾康生物厂和奥泰生物厂爆发了大规模工人斗争。资本家在2022年底以高工资、高补贴吸引大量临时工进厂，生产抗原相关产品。但当国内抗原需求下降，订单减少时，资本家便背弃承诺，降低补贴，变相大规模裁员，拒不支付合理赔偿。为了争取应得的工资和补偿，艾康和奥泰的工人发起了大规模斗争。

艾康生物是位于杭州市的一家外商独资企业，主要产品为体外诊断试剂、医疗器械、医疗电子三大产业。在2019年前，艾康生物年销售额约为5亿元，年利润约为1400万元；新冠疫情爆发后，艾康生物的业绩快速飙升。2021年的年销售额约为60亿元，利润约为20亿元，比疫情前增长10倍。

奥泰生物是一家生产医疗器械为主的公司。与艾康生物类似，奥泰生物在新冠疫情下快速扩张，年销售额从2019年的2亿元飙升到2022年的60亿元，利润从2019年的7000万元飙升至2022年的20亿元，增长近20倍，并在疫情期间成功上市。

借着核酸检测和抗原相关产品需求暴涨的“东风”，资本家获取了巨额利润。在疫情期间，为了完成迅猛增长的订单需求，这两家企业都大量招工。资本家既想在来订单的时候迅速招人干活，又想在业务缩减的时候快速“甩包袱”，临时工变成了其主要的用工方式。在2020至2022年，由于政府对疫情持续采取较为严格的防控政策，资本家以高工资高补贴雇佣临时工的模式能够持续运转下去：疫情总是一波波爆发，在每波疫情中，较为稳定的防疫政策使得资本家能相对准确地判断市场对相关产品的需求。但是，一旦防疫政策发生突变，这一模式便成为一种投机行为：政策突变和市场需求突变可能使资本家的前期行情判断出现重大错误，导致临时工的招工人数/招工周期远超实际需要，资本家和工人的矛盾也就由此爆发。

2022年11月后，中国大陆逐步放松疫情管控措施。12月7日发布的新十条，标志着官僚在疫情防控政策上的彻底躺平。12月中旬之后，奥密克戎迅速传播，各地感染人数急速增加。由于不再进行大范围的核酸检测，抗原检测成为居民判定自身是否感染的主要方式。因此，市场对抗原的需求暴涨。资本家再一次看到了暴利机会。于是，从12月上旬开始，生产抗原相关产品的生物医疗公司迅速扩张产能。

2022年12月10日之后，艾康生物和奥泰生物便通过多家中介大量招募临时工生产抗原试纸，两个厂对工人开出的条件极其诱人:25元/时左右的工价，每天工作12个小时，日薪能到300元以上，月收入高达8000元，至少能上班到2023年2月底。如果临时工在春节期间继续留在厂里上班，还能获得3000元-6000元的留任奖励。凭借高额的薪资待遇，两个厂都迅速吸引了大量临时工。这些工人基本是冲着高额工资和留任奖励来的，他们打算过年期间继续工作，攒一笔钱，到明年3月后再离职。

根据临时工的工期，可以推断出资本家预期国内对抗原的需求至少会持续上涨到2023年3月份。所以，两个厂才不惜以高工资招人，许诺工人在3月之前会一直有大量加班，并且以高留任奖励来保证春节期间的产能。但是，政府在12月底进一步放开疫情管控；2023年1月初，多地疫情峰值已过。这些因素共同导致市场对抗原的需求大幅缩减，抗原单价也从高峰期的10元左右跌至两三元左右。艾康生物和奥泰生物的抗原试纸订单大量萎缩，继续生产到3月份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情。

对抗原市场的投机失败行为，理应由资本家自行承担损失。如果由于订单显著缩减而大量裁员，资本家也应在辞退临时工的同时给予应有的补偿。但资本家毕竟是资本家，既要在企业效益暴涨的时候独享利润，又要在企业效益暴跌的时候尽量把损失转嫁给工人阶级。于是，艾康生物和奥泰生物开始用各种方法逼迫工人自离：比如以工作速度不够快，业绩不达标找工人麻烦；如果在这些方面抓不到工人的把柄，工厂领导便以安排轮休的方式减少这些熟练临时工的上班时间，从而使工人收入大幅缩减。如果工人自离，那么之前招工时许诺的留任奖励自然是分文没有。即使工人在厂里忍受低工资和轮休，留任奖励也大打折扣（如奥康生物便将留任奖励从3000元降至1500元）。

奥泰生物和艾康生物以高工资和高留任补贴将工人骗过来，仅仅1个月后，便由于市场行情突变而强制清退工人，且不愿意支付合理的补偿，这种无耻的行径引发了广大工友的不满。多次沟通无果后，两个厂的工人开始集体行动，争取应有的离职赔偿。

2023年1月5日晚，一小部分艾康工人开始维权，被厂方劝走并单独与资本家进行谈判。1月6日上午，数名工人爬到楼顶，以跳楼方式威胁厂方，争取赔偿。当天，越来越多的工人聚集维权，要求资本家立刻支付离职工人的工资、加班费及合理的赔偿。当晚，临安区区长赶到工厂，和资本家协商之后，提出了向3000名离职工人统一支付3000元/人的补偿（包括路费补偿，工资补偿以及留任奖励的补偿）方案。多数工人接受了这一方案，斗争基本结束。在当晚临安区委常委跟工人谈判的现场，针对一小部分工人提出的6000元/人的赔偿要求，这个年轻的官僚反复劝诫工人：“你们要的过高的话，企业承受不了；不现实的补偿，你们也不敢拿”。这个官僚避而不谈艾康生物在三年疫情中的暴利，即使按10000元/人的标准赔偿，这些支出也不及资本家1%的利润。这一行为充分暴露了官僚的阶级立场和丑陋嘴脸。

艾康工人的斗争刚结束没几天，在1月9日凌晨1点左右，奥泰生物的工人因为裁员赔偿问题聚集维权，特警到场后，抓捕了几名工人。1月9日上午，至少数百名工人继续维权。特警通过无人机向维权工人喊话，工人和警察发生冲突，特警动手打人，并抓捕了几名工人。中午12:00左右，工人开始上街向市政府游行。下午到达市政府后，他们便在政府大厅等待消息。晚上8点，资方给出了最终方案，正常发放工人工资，并且给离职工人500元/人的路费补助。多数工人被迫接受了这一方案，斗争告一段落。

从结果来看，艾康生物和奥泰生物的工人经过集体团结斗争，最终逼迫资方给予一定的离职赔偿，一定程度上取得了胜利。根据互联网的零星资料，奥泰工人斗争的激烈程度明显高于艾康工人。艾康生物的工人基本是在厂内斗争，且没有和警察发生严重冲突，而奥泰工人却和特警激烈冲突，甚至发生了打人和抓捕事件，此外，奥泰工人还走出了工厂，在市区内游行到市政府。尽管斗争过程更加激烈，但奥泰工人的斗争成果却远不及艾康工人：仅得到了500元/人的赔偿，远小于艾康工人3000元/人的合理赔偿。两厂工人的斗争成果为什么会呈现出如此明显的差异？两厂参加斗争的工人人数、组织性和诉求的一致性有何不同？仅仅根据互联网的少量资料，我们无法回答上述问题。只有在日后进行更加详细深入的调研，获取更为丰富的一手资料，才能得到这些关键问题的答案。

杭州两家医疗生物厂的临时工斗争，同重庆大渡口药厂的斗争相同，只是疫情放开后社会矛盾爆发的一个缩影和开端。2023年，工人阶级的集体斗争已经在防疫相关企业爆发，未来必将逐渐扩展到更一般的行业，随之而来的将是工人斗争的经验的不断传播和工人的斗争意识的持续增强。愿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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