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困在家中的家政工们

费家村是崔各庄乡最小的行政村，小小的村子里居住着大量的家政工，她们大多是在望京工作的小时工，白天穿梭在不同的雇主家中，晚上再回到费家村。4月3日晚，村里发现初筛阳性人员，费家村成了管控区。疫情之下，居住在这里的家政工们是如何度过这14天的？她们的工作和生活会受到什么影响？01把面包、零食和水装进背包后，李姐放心地躺下了，六个小时后，她就要起床参加北京鸿雁社工服务中心组织的清明春游活动了，平时做家政工，休息日很少，对李姐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出去游玩的机会。凌晨四点，李姐被电话铃吵醒“别睡了，费家村被封啦！”同住在费家村做小时工的朋友在电话里急匆匆地说，“赶紧起来囤点吃的吧。”虽然不安，但想到这个点哪有商店开门，放下电话后，她又继续睡下了。终究不能踏实睡着，一个小时后再次醒来，打开手机，微信已经被消息轰炸，鸿雁群里费家村的姐妹们取消了春游行程，社区群里村委发布了封村消息，朋友们也纷纷询问“听说费家村封了？你有吃的吗？”迅速稳住慌乱的情绪，她看了看屋里存下来的食物，还够坚持2天，稍微安心了一些。多亏前一天为了买春游的食物去了一趟超市，顺手买了些菜。后来她才知道，消息来得太突然，很多姐妹们家里一点吃的都没囤，靠邻居的接济才熬到可以团购蔬菜。费家村外的家政姐妹为朋友送来的野菜02封控2天后，小陈姐开始着急。她急的不是吃的，而是要在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吃喝拉撒一个人待着。家政工在费家村的居住环境多是这样，小小的一间屋子，堆满生活必需品，有时候放张吃饭的桌子都显得局促，很多房间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白天待在屋子里仍要开灯，待在屋子里时分不清昼夜。在这样的屋子里待上14天，太煎熬了。平时做小时工来回奔波很累，难得有休息的时候，但仅仅在房间里待了两天，小陈姐就觉得，这种“轻松”的日子自己“享受”不了。做志愿者的家政姐妹们

在微信上和同村的好友安康、二姐聊天时，有人提议要不要去做志愿者？反正在家也没有事，不如做点对别人有意义的事。三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马上申请成为了村里的志愿者。志愿者的工作看起来容易，把医护人员换下来的防护服整理好、帮忙处理医疗垃圾就行了，这些活都不累。但是并不好干，防护服穿着闷热，一出汗浑身难受。再加上一直要在户外走动，几天下来，安康的脸被晒伤了。安康将剩米饭收集起来，发酵用作堆肥

即使这样，她们还做了志愿者职责范围外的事。志愿者有工作餐用不着做饭，她们就把自己家里的菜给了其他缺菜的朋友们。其他志愿者们吃剩下的米饭，她们就收集起来发酵，用来做堆肥。她们觉得能做点好事，终究比困在家里强。03住在费家村的家政工方姐就没兴致做这些事，她跟雇主说村子被封了，雇主着急地问什么时候能出来，家里的老人急需人照顾，方姐也给不了答案，谁知道这恼人的疫情什么时候能结束。雇主只好说家里离不了人，虽然没有明确地跟方姐说不用去了，但字里行间的意思，方姐已经明了——她丢了这份工作。委屈，但也没地方说理，早先方姐上网时看到过，2020年时人社部就发了文件，不能不能辞退隔离期的企业职工，隔离期间还要照发工资，但自己是家政工，签的是劳务协议，这意味着不受劳动法保护。雇主家里有老人，也确实离不了照料者，她没办法怪雇主。

村子还没解封，方姐就试探着在群里问有没有工作机会，一问才知道，像方姐这样由于封村丢工作的家政工不在少数，她们大多是小时工，一天做几份工，平时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各个雇主家，也有像方姐这样的住家阿姨。很多住在费家村的家政工都因为这次疫情丢了工作。这波疫情之前，方姐工作外不多的闲暇时刻，花费时间最多的地方就是费家村旁的一片荒地。去年这块地长满了芦苇和野草，方姐看这么好的一片空地荒着浪费，想起来北京干家政前在老家种的几亩地，提起锄头一下午时间就把这片地拾掇得平平整整。她在这里种下了在老家时种的作物，有玉米，也有豆角、番茄。每到周末，从雇主家回来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地里。在地里和庄稼待在一起，她觉得可以忘掉所有烦心事。得知要封控2周后，她先是担心家里没有囤吃的，然后想起的，就是这两周去不了地里，怕是要错过一些作物的最佳播种期了。解封后第二天，她赶忙去了地里，由于没有及时浇水，之前撒下的部分种子都没发芽。还有一部分长出来的菜早已长疯了，老得吃不了了。没有工作，她在地里干活时心理也沉甸甸的，也不像以前一样浑身有使不完的劲。04村子解封第二天，费家村似乎比往常更热闹一些，大家顶着攒了半个月没理的头发涌向理发店，沉寂了半个月的小餐馆也重新开门迎客，只有门上还没撕干净的封条提醒着大家过去半个月发生了什么。疫情之后，太阳照常升落

傍晚，夕阳沉甸甸的挂在村边，整个村子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下，看似平淡的一天过去了，这天的平淡来之不易。这普普通通的一天之前，李姐度过了她这些年工作以来最长的一个“假期”；小陈姐做了十几天志愿者后，体会到了助人的乐趣；方姐丢了工作，菜地也耽误了最佳播种期。解封之后，李姐总是忍不住多买点吃的放家里，担忧什么时候疫情再来一波。小陈姐迫不及待地去上班了，只要能够出门，上班也是好的。方姐还在找工作，年纪过了五十，在家政市场不吃香，她心里知道，合适的工作比以前更难遇，她又买了点种子重新播撒下来，期待还能发芽。费家村，又恢复了平静。家政工的生活，也还在继续。